白雷

【成御成】吻

御剑身上有一点点甜味。

成步堂坐在御剑家的沙发上,对脑中突然出现的这个事实感到疑惑。在到御剑家的头一个小时,他瞪着眼在心里把所有东西的价值都估算了一遍。当然,他最后得到的结论都是“看上去挺贵的”,至于具体价格,他一个也没搞明白。

至于为什么律师会在王牌检事家里,自然是严谨的检事不愿意为葫芦岛一事欠下太多人情,提出请对方吃饭。当然,年轻有为的检事也想不到,两人难得重合的假期竟赶上台风天。无奈之下,他不得不把成步堂领回家里。如果今天不请客,那么接下来的日程又要重新调整,想到这儿,御剑加快了手上洗切削剥的动作。非常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——他不回头都知道是成步堂正在往这边走。

律师在木地板上只穿着袜子,走起路来还是小心翼翼的。

“你是客人,不用来帮忙。”御剑推进烤盘设定时间,在一块亚麻布上擦干手,“而且准备工作都做好了。”

他回头时才吓了一跳。成步堂竟然站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,而且还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看——确切说来是盯着自己的领巾到胸口看,这让他有点不自在。

确实有点甜滋滋的!年轻的律师倒是没注意到眼前检事的尴尬。而且还是种很好闻的甜味,有种柑橘香混着巧克力的味道……他又将脑袋凑近一些,抽抽鼻子,想把这股气味辨别得更仔细一些。

当一个大男人在你领口附近闻闻的时候,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似乎是一个选项,但似乎又不是。检事智慧的大脑最终在无数选择中抓住了最活跃的念头:

他要亲我?

不知为何,御剑闭上了眼睛。等着小动物一样的鼻息沿自己的脖子往上走,经过脸颊,带来嘴唇上湿热的触感。

哦!还有一点黄油的香味!是饼干吗?加了柑橘皮的巧克力饼干?成步堂对自己的推理很满意,抬头就要向御剑索要答案:“御剑,你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甜食?有一股好闻的甜……味……”

他想错了,而且错得离谱。眼前的御剑检事还是皱着眉头,像法庭上一样。但这幅闭着眼红着脸,嘴巴似抿非抿的动人神情,可是法庭上看不到的。但下一秒,这个表情就被刚刚那句话搅乱了——那双眼睛睁开来,其间传达的意思正飞快地变为恼羞成怒。

成步堂没想太多:他的身体已经快于理智做出了回答——一只手捂上御剑的双眼,另一只手在检事的脑后扣紧,然后坚决而快速地在那张嘴说出任何话前亲了下去。

一开始,这只是一个单纯友好的亲吻,像小狗用鼻子亲昵友好地碰碰你的膝盖。这样的吻或许能弥补一点索吻失败的气恼感,但对御剑这样别扭的家伙来讲,可是远远不够的。成步堂似乎也知道这一点—或许他不知道,但他的直觉总是很准。亲吻很快变得像小狗的舔舐,又终于演变成大型犬突如其来、压上全身体重的撒娇。

检事本不喜欢这么激励的情感表达—在他的理想世界里,爱最好符合三段论的逻辑演绎,要有先兆,过程,结论,还要总结成一份报告。沉甸甸的结论从天而降砸在他头上,从他怀里满满地溢出,在后背和眼皮上方温暖而平稳地包裹他,在双唇之间温情又不失激烈地渗透他。检事感到自己的理性正在遭到无可挽回的入侵,他感到胸口发紧,从腹部向上传来一股热流,途径大脑,又顺着脊背直达后腰。

成步堂感到御剑的双手回应了自己:它们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后背上触碰,像是在找下一步怎么走。年轻的律师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副猫站在浴缸边缘的景象。他想笑,但这个念头在那双手扣上脖颈后方时候消散得一干二净。

对于长吻,他其实也没什么经验。但有些技巧不如热情来得重要。成步堂很会爱人,从绵长悠久的爱到热情奔放的爱,他都能将其妥帖收好,然后用目光、声音、手势和行动告诉对方,你是被爱着的。而在这些千条万缕的爱中,最绵长、最热烈、最富于激情的爱,另一端连着的都是御剑。当然,他自己是不会注意到的。此刻他正闭着眼,略带笨拙地感受那团湿软的反应。御剑总是避开他的试探,但当他略微收敛一点之后,一种温热的柔情反而又缠上了他。于是他报以更激烈的拥抱和更深入的吻。

检事感到覆在自己双眼上的那双手挪到了腰间,紧紧环住了他。但他没有睁开眼。他听到自己耳后传来沙粒落在地上的声音——那是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。在这样的声音间,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像一个独立生物,在胸腔里横冲直撞,像夏日祭上远远听到的太鼓声,响得吓人。但他来不及慌乱了,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呼吸在成步堂脸上那一点温热的水气感到害羞,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适应黑暗中的这份温暖,而自己的头脑正在被融化成别的什么东西,像今天早上在锅里融化的巧克力一样。御剑大脑仅存的理智似乎还能分析出,成步堂今天总会回去,他总会恢复平静,就像冰箱里的巧克力已经凝结,但那已经是一块结晶完全不同的巧克力了。

吻终于结束了。御剑轻轻推开成步堂,发现那团粘人的温度不愿离开自己时又加了点力气。检事和律师一个靠在墙上,一个撑在墙上,喘着粗气看着对方。成步堂没有后退太多,御剑也无处可退。此时他们仍然共享呼吸。御剑发烫的脸慢慢凉了下来。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竟仍然搭在成步堂的手臂上。蓝色西装的质地摸上去太过便宜,那之下的衬衫只怕更加廉价。但这毕竟不只是面料——成步堂手臂的触感终于在延迟后到达了御剑的大脑,他像摸到热锅一样把手一收,又向下一甩,在墙上磕出两声闷响。 “御剑!”成步堂赶紧把那两只手捉到自己手里仔细看看,一只手的关节上破了点皮。他赶紧吹了吹。只见检事突然低下头,像是要把脸埋在自己的领巾里。

“御剑?”哪里做错了?法庭上脑子转得飞快的律师此刻不知所措。御剑不喜欢我像对受伤的小孩子一样对他?御剑不喜欢我拉着他的手?御剑不喜欢……?律师的理智终于追上了他的身体,吻,啊,他刚刚吻了御剑,还是一个绵绵长吻!

 他心里突然没了主意,慌乱之中,成步堂找到了逆转局势决定性的证据:片刻之前御剑的表情,那种等待时不安的表情。但如果是他看错了呢?如果御剑说,他不是那个意思呢?那可就坏了!想到严肃的检事平时在法庭上冷笑着提出异议的表情,刚刚还沉浸在甜蜜热吻中的律师顿时感到如坠冰窟。

可冷笑没有来。异议也没有来。御剑还是低着头,不发一言。

“御剑?”

“……成……”

“御剑,我……你……你不喜欢的话……我很抱歉……”

头已经低到律师怀里的检事总算发出了一些听上去是句子的声音,只可惜声音太小。成步堂不得不微微屈膝,侧脸把耳朵凑过去,才终于听懂了句子的内容:“……不用……道歉。

忐忑不安的律师慢慢低下头,小心地从御剑垂下的刘海之间往里看。通红的脸——一张通红的脸,还有微微颤动的嘴唇。一股热流从他心头绽放开来,如此甜蜜,像极了小时候第一次吃到巧克力时候伴随甘甜而来的温热、浓厚的幸福。 “御剑……!”他现在就要拥抱自己的恋人,现在,马上!

“等等,成步堂!”御剑把头埋得更低了。正要扑过来的成步堂顿时停下。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,对这样的……”检事在搜刮自己的词汇储备。他脑中有一整部六法全书和关键词解释,但法条里却没写,当清正严肃的检察署成员为律师所情迷意乱时,究竟该按何规论罪,或是按何规赦免?“我不习惯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……”

砰——御剑听到成步堂从下向上抱住自己时,自己心脏发出的声音。“御剑呀,”成步堂的笑脸被领巾挡住了一点,但被抱住的检事终归还是无处可逃了。“表达自己的心情时,要坦率一点!”

“我才不喜欢你!”

如果让御剑付出十万元来回到说出这句话前再选一次,他会愿意支付的。毕竟,直接否认自己的想法的技巧太过拙劣,也经不起推敲。

可是已经晚了。律师已经抓到了这句话中的矛盾。御剑只看到成步堂越凑越近,那双真诚的眼睛让他无法挪开视线。“那御剑讨厌我吗?”他无法在这样的眼神面前说谎。御剑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道路最后的分分岔口,如果在这双眼的注视下他仍不诚实,那他将……他无法思考那种可能性。“不……”他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,“我并不讨厌你,成步堂……”“那,我可以再亲你一次吗?”他听到成步堂的声音在颤抖,不过是幸福的颤抖,“正式地,郑重地……”

他没来得及挪开视线,别开脸。他也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有没有正式、郑重的亲吻,就感到自己的嘴唇被另一双嘴唇贴上。窗外,台风席卷雨水、树叶和其他从城市中剥落的碎片漫天呼啸,玻璃正发出被风压敲打的战栗声。但现在,在这房间里没有检事,也没有律师,只有空气中经过烘烤的香甜气味,和一对拥抱在一起的恋人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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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后面:

* 是旧作,去年秋冬天玩逆转时写的。

* 因为今天是521翻出来看了看,觉得可以丢上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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